Sevesnape

戒断症状。
过门。




“与其沉默,不如淹死。”


战拖,不鸽。
日常吸P。

【叶秋中心】舟行逆水

快高考了。叶秋抬手遮掉正午时过于灿烂的日光,没来由地想。

前方的学长仍兴致勃勃地说个不停,偏还有几位乐于此道的后辈连连应声,那些喋喋不休从他左耳钻进右耳漏出,晃晃脑袋能分毫不剩,偏生这烈日太刺眼,搅得他心生烦躁,恨不得立刻、马上就回刚刚听讲座的报告厅,毕竟冷气在六月的B市可算半个稀罕物,对他这个宅了快半个月的人真是有如呼吸的空气。

现在他马上就要窒息而死了。

三年前的六月他满怀期待,两年前的六月他意气风发,一年前的六月他茫然无措,今年的六月他不在高考的独木桥上。

这算什么。

去年,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吧,他第一次站在父亲面前坦然说出那个深思熟虑的决定后,被他向来信任的父亲给了当头一棒。

“没有必要。好好准备明年三月的光华自招。别再分心干这种事情了。”

五雷轰顶。

“从现在,到十一月,整整五个月。你能保证你在回来后的三个月里把一轮二轮复习搞完吗?能保证你恢复现在的状态吗?能保证从容面对笔试和面试脱颖而出吗?”

“你不行。所以别想了。高一高二还可以玩玩。到现在,你也玩不起。”

明明是初暑的高温,叶秋却感到一阵凉意从小腿跟漫上胃里,沉,冷,受刺激的胃猛地收缩,恶心,想吐。

他吐不出来。

首先他没吃什么,胃里空空如也,就算胃酸翻江倒海也无济于事。其次他也不敢。父亲的书房位于叶宅最北端的阴影里,唯一一扇窗被院里那棵银杏遮得严严实实,这个房间好像独立于四季之外,不管平日摆出多么平易近人的姿态,它永远高高在上,永远指手画脚,永远以上位者的冷漠语气下达不可抗拒的命令。

而他无力抗争。

他做不到。

当晚他买了北京到杭州的动车票,在二等座的靠背上蜷着熬了一晚。动车的冷气开的很足,他穿着薄夹克还是半夜被冻醒,不想睁眼,就半眯着。窗外的灯火延绵,他从来不知道华北平原里还有这么多的灯,不知道在这子夜里竟还有不绝的火。他把头倚在玻璃旁,看着一些灯火远去又有一些生起,那些星星点点被200km/h的高速串起,流淌不息。

他昏沉中听见甜美的女声报出天堂的名字,勉强睁开眼却看见了一片蓝色。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,飞鸟从视野中掠过,高楼林立,微风拂面。

从杭州站赶到嘉世的时候已快十二点。叶秋站在这个崭新的网吧前,攥紧手心的手机,犹豫着要不要拨出那个号码。

嘉世已经不在他第一次来的地方了。陶轩的生意显然挺好,隔着玻璃门也能看出一楼大厅几乎全满,从楼梯上进二楼的人也不少。天知道叶修在什么地方——他这个时候可能在嘉世二楼,也可能在苏沐秋家——上一次他就去了苏沐秋家,不大,准确说应该是特别小,但他哥那放松的样子却是他从未见过的——他也不敢进嘉世——不说他17年的人生里从没进过这种有年龄限制的地方,被认成叶修就玩完了。

于是他在嘉世对面的公交车站静静地立了会儿。手机自然黑屏,落进上衣口袋里。

他在嘉世对面的甜品店买了一支甜筒。抹茶的,冰冰凉凉,化作舌尖的一抹苦味,从喉咙一直凉到胃里。他记得QQ上叶修提过一嘴,说沐橙很喜欢这里的甜筒。

他昨晚构想了一百种一千种质问的方式。比如抓住叶修的领子大喊别打你那破游戏了回家去继承亿万家产啊,比如你打游戏能月入百万吗它值得你什么,再比如,凭什么你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,我就不行?

凭什么啊?

凭什么?

明明我也一样有热爱的事,明明我也想走我的路啊,凭什么就只有你?凭什么要我承担原本是你的责任?

他想起那张证书,想起两天前对数竞的好友许下的承诺,想起当时心中无法抑制的激动与雀跃——

他想起三年前,他第一次风尘仆仆赶来这温柔水乡,他哥一字一句地说:

“我爱荣耀。它对我来说,绝不只是一个游戏。”

眼睛有点涩,汗水被烈日蒸出,心中的巨石在慢慢落下。

回程的一切都很平静。他在晚上9点回到B市,10:31到达叶家,11点准时熄灯睡觉。

仿佛无事发生。

然后他在老师的惋惜和挚友的震惊里退出了数竞,把自己淹没在试卷的海洋。11月挚友获奖的消息传来,短暂地拥抱,视线望向那个被他抛弃的世界又收回题海,重复,重复,重复,转眼就是3月。

然后一切结束在三月末。

叶秋在燕城的初夏里猝不及防地想起这些。回忆来的太突然,有如洪水。心中摇摇欲坠的高墙终是塌了,痛苦被积压得太久,心快感觉不到疼痛了,大脑却做出了最忠实的反应。

他无法呼吸。

金融经济有什么不好?光华管理学院有什么不好?刚听完的讲座还在他脑海里回放,他也确实有兴趣,也认真地从头听到尾,可那是不一样的。

和数学是不一样的。

混账哥哥。

未名湖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的波,远处的博雅塔掩映在一片湖光山色里,他踩着湖畔被磨得光滑的石头,心中五味陈杂。

有些事情是不会过去的。哪怕被洪流一冲再冲,棱角还是棱角,顽石也还是顽石,他不想改,不想变通,不想妥协。

就算看起来什么都变了。总还有些东西会留下来。

他发现自己骨子里和叶修真是半斤八两,在所爱的事情上真是谁也没比谁好多少。叶修可以为了荣耀背着一个小包就义无反顾地奔向南方,他当然也可以为了专业和家里大吵一场。可是总归是不一样的。就像叶修可以说走就走,而一趟往返的动车就让他放下了大部分坚持。

混账哥哥。

他放不下叶家,放不下作为次子的责任,还要把叛经离道的大哥的那份一起背上。要他抛弃这些去追求自己的愿望,他做不到。

做不到就做不到吧。

要有人去勇敢追求梦想,也要有人成为不足道的日常。

但他还是不甘心。不甘心也没什么用,没什么用也不甘心。

所以在这样六月的正午,风里偶尔会夹杂一句不甚清晰的“混账哥哥”,然后消散。

也无所谓了。

你不想做的事情,我会代你去做,而且做到最好。

“叶秋,走了,去食堂!”

“现在就要开始四年的食堂生活吗?!有没搞错啊!”

胡思乱想结束在这一刻。他凝视片刻,反而放松下来。

“就来!”他跳下石头,头也不回地朝大部队跑去。

夏天到了。




【写给 @雾影

    愿你奔向梦想的黑暗里始终有光。

    可能像摸石头过河,可能会痛苦,会难过。

    不要放弃啊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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